《怡亭铭》摩崖篆书石刻位于我市小北门外的江滩,它是我国目前唯一遗存的唐代篆书大家李阳冰摩崖篆书石刻原石,弥足珍贵。
宋欧阳修《集古录跋尾》:“亭在武昌(鄂州)江水中小岛上,武昌人谓其地为吴王散花滩。亭,裴鶠造,李阳冰名而篆之,裴虬铭,李莒八分书,刻于岛石。常为江水所没,故世亦罕传。”宋黄庭坚《松风阁诗》也说:“钓台惊涛可昼眠,怡亭看篆蛟龙缠,安得此身脱拘挛,舟载诸友长周旋。”
该石刻体积约2.7立方米,由篆书和隶书两种书体组成,在崖石的临江面中部,从右至左竖行排列,刻有6行篆书,共22个字,系李阳冰篆,字长三寸四五分,铭文为:“怡亭,裴鶠卜而亭之,李阳冰名而篆之,裴虬美而铭之曰。”
对于《怡亭铭》摩崖石刻的书法艺术价值,历来评价都很高。宋人蒋之奇评论道:“《怡亭铭》李阳冰篆,李莒八分书,裴虬为之铭,世谓‘三绝’。”《宣和书谱》称:“有唐三百年以篆称者,惟李阳冰独步。”
《怡亭铭》摩崖篆书石刻为唐永泰元年(公元765年)李阳冰当涂县令秩满挂冠退隐期间,与友人游武昌(鄂州)所写,此时李阳冰40多岁精力旺盛,是他篆书创作的鼎盛时期。
当前,在没有李阳冰书法墨迹本传世的情况下,若对他的书法进行探讨,首先要分析传世石刻有无对墨迹的失真和对刻工技术水平的评价。通过考察发现,《怡亭铭》摩崖石刻刻字的工匠应具有高超的技术,否则,他不可能在坚硬的灰层岩碛石上刻得那样流畅自然,虽历经千余年,笔画仍见锋锷状,可见工匠刻石时,表现墨迹书写的失真程度较小。晚清著名学者、金石学家、书法家杨守敬在《湖北金石志》中记录下了《怡亭铭》摩崖石刻刻工的有关信息:“篆书六行,行四字,字长三寸四五分,后隶书五行,行八字,又三行,皆低一字……末行下有小隶书四字,似是刻工姓名,上二字已漫灭。”
在当时,《怡亭铭》摩崖石刻的刻工对其所刻应是十分满意,技术水平应得到李阳冰等人的信赖和认可,不然他是不会留下姓名的。由此可见,《怡亭铭》摩崖篆书石刻原石,对于认识李氏书法风格的本来面目,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清杨守敬曾评价该石刻道:“少监篆书多重刻,此犹原石,真是龙蛇飞动,宜其独有千古。”说得十分到位。
通观原石,虽经千余年的风雨洗刷,造成摩崖石面粗糙不平,但原石笔触精微细节处毫发可见,隐含着淳劲冲融的气息。结体的基调,虽略同于他的其他石刻作品,但竖划向下舒展,“节奏”和“动感”明显增强,字的外形大小变化更丰富和灵动;用笔起止处,自然留有锋锷状,线条内的运动痕迹十分强烈,笔底行间流露出情感表达,洋溢着一种抒情的气息;章法上,依石势巧布走势疏朗自然。
唐人释亚栖说:“凡书通即变。”创新变革是艺术的永恒主题。作为汉字的书写艺术,除满足于实用的功能外,最重要的是要有新意,具有艺术新品质,因此,不管李阳冰在创作此铭时的情感表达及艺术品质的表现上是有意或无意,但这种带着抒情笔调具有新意艺术品质的篆体书风,为后世篆体发展和创新,探索了一条新路,它的意义在于,能激发人许多想象、升发的空间,这也是《怡亭铭》摩崖篆书石刻的艺术价值所在。
清金石家严观对《怡亭铭》摩崖石刻特别推崇,他在《怡亭铭诗》吟咏中写有:“妙笔传闻久,书成泣鬼神;只因精气盛,故得世人珍。”清末著名金石书画收藏家陈诗,有幸得到《怡亭铭》摩崖石刻拓片后,欣喜万分,他在《得怡亭铭拓本喻石农》一首诗中写道:“铭词古意称绝妙,八分小篆尤奇雄……廿年不见一朝获,快事何减欧阳公。”近代国学大儒、书法家马一浮在临《怡亭铭》跋后中说:“怡亭铭惟序,是少温书铭词,后有永泰元年乙巳岁夏五月,陇西李莒一行,俱是分书,予藏拓本已失,闻石在江中,非水落不出,故拓之不易,今武昌沦陷,更无从问津,序仅22字,势极飞动,已不能记其结体,今以意摹出,并变铭词为篆,曾不得其仿佛,嗟乎!索居无俚,恒以作书遣日,平生所蓄,白不一存,乃悔当时视同等闲,以为得书甚易,真不知爱惜也,然古人精神犹隐然在目……”
总之,《怡亭铭》摩崖篆书石刻作为一种古老文字形态,除透过刀锋看笔锋书法上的形式外,它还留给我们很多遐想,如果从文化意义上考量,还体现了古人在面对人生变故时,所表现出闲适恬静的人文情怀。诗言志,字表心,我们探讨李阳冰,存续他的遗迹,有着多方面的意义。
作者:王盛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