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石门”觅遗踪

08-22 15:18   云上鄂州  

在凤尾森森、松涛阵阵的鄂州西山上,矗立着一个雄奇壮观的石门。相传内藏无数的金银财宝,石门若被打开,人们将受用不尽,但需找到打开石门的钥匙……

不知是否与传说有关,千百年来,人们殚精竭虑,寻寻觅觅,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留下了一曲又一曲拓荒的壮歌。这个神奇的石门,闲看鄂王、楚王、吴王千年历史风云的飘然而去,也在迎接映照大江的日升月起。

鄂”字为何在此产生

鄂州的“鄂”字,古为噩或咢。刘节在《古史考存》中认为:鄂通噩,就是两栖类的鳄鱼。

当浩瀚的梁子湖还是古云梦泽的一部分时,其地多鳄(亦名扬子鳄)。故生活在此地的原始部落将鳄作为图腾来崇拜,于是就有了甲骨、金文中的“噩”字。

称鄂,是因为这里曾是鳄鱼的故乡,也因此有了日后的鄂国。

据典籍记载:鄂国系古扬越族的鄂氏族所建,是夏商王朝时的南方侯国,也是南方的“赫赫之邦”。《史记·殷本纪》记有“以西伯昌、九侯、鄂侯为三公”。可见,鄂侯在商王室地位多么显赫。

另据记载,此地称鄂,是因为夏帝孔甲时在晋地(今山西)鄂国御龙氏族一支曾迁徙至此地而来。

迁徙也罢,图腾也罢,这个日后能代表华夏诸省简称的“鄂”字产生,本身就意味着这块土地的不平凡。

《墨子·公输》记:荆有云梦,犀兕麋鹿满之,江汉之鱼鳖鼋鼍为天下富。

但是,这批迁徙的鄂国人是否为石门而来?不得而知。

楚之别都凡十一,为何鄂居首

想打开石门的人,不乏其人。但是人们总不明白,为什么乡音楚调(即楚剧)中的悲壮声腔居多?虽然两者风马牛不相及,但联系起来,又似乎能给人以启示。

西周时,这里称东鄂。唐代张守节《史记正义》云:鄂,地名,在楚之西,后徙楚。

《史记·楚世家》记:楚之祖封于周,号子男五十里。当熊绎五传至熊渠时,开始了“伐庸、扬越至于鄂。满山遍野闪烁着光彩的黄铜、红铜,惊得楚王目瞪口呆。于是,筑城、建都、封王(楚君熊渠封次子熊红为鄂王)。

史籍记载:楚之别都凡十一,鄂居首。自此,楚国国力大增。代表生产力水平的青铜器在列侯纷争、强邻四逼的形势下,显示出它长足的优势。

公元前323年,当持有“鄂君启金节”(分舟节、车节两种),舟船150艘、车辆50乘,总吨位达1800吨的庞大鄂君水陆联运商队自鄂地出发,满满装载着包括由当地制造、日后震惊于世、号称“世界第八大奇迹”的编钟在内的当地物产,源源不断商运到湘、皖、豫、赣、苏、桂等地时,这里的营运活动就达到了我国古代交通运输的一个巅峰。

不可思议的是,“鄂君启金节”这个楚王颁发的免税通行证,在2280余年后的安徽寿县出土。

这是新中国考古史上的重大发现。

这个中国历史上最早的商业货运水陆通道的“金节”这样记载:自鄂往,逾诂(湖)、上滩(汉)……自鄂市,适阳丘、适方成、适象禾、适高阳、适下蔡、适居巢、适郢……其中舟节163字、车节147字,详尽记录了以鄂为始发港(站),通往华夏大地的水陆五条经商航(路)线。

鄂君启的商队水路、陆路经营范围是:陆路,北至河南南部,南到全州(今属广西),西达江陵,东抵安徽;水路,起于鄂,过樊湖至长江,达汉水,到湘江,临资水,跨沅水、澧水、淮水、邗沟等众多河流,总航程万余里,经税关20余处,可连接珠江三角洲及海外东南亚诸国。

考古者大惊:“鄂君启金节”文字记载的水陆通道,比举世著名修于公元前312年的古罗马亚平通道还早11年!

鄂,作为楚国的商贸集散中心和水陆运输的主要枢纽至此大白于天下。

这是中国古代交通史上的奇迹。

岁月悠悠,王朝更迭。楚王熊渠卒后,熊红继位为楚国国君,乃都于鄂。熊红传六世至熊咢(注:楚君六世先后为熊延、熊勇、熊严、熊霜、熊徇、熊咢),仍都于鄂。

再到后来,楚都迁郢(今江陵),此地先后封给了鄂君子晰、鄂君启。鄂于是从楚别都、国都变为鄂邑。关于鄂邑时期,《武昌县志·古迹篇》有这样的记载:昔鄂君(子晰)乘青瀚之舟,下鄂渚、浮洞庭,榜人拥节而歌,歌中唱道:

滥兮抃草滥,

予昌枑泽,予昌州,

州鍖州焉乎,

秦胥胥,

缦予乎,

昭澶秦逾,

渗惿随河湖。

这首是著名的《越人歌》,缠绵悱恻,又经汉代刘向《说苑·善说篇》的记载传播,成为博大精深楚文化艺术的一抹亮色。

专家们说,《越人歌》是楚国诗词、民歌、楚辞的源头,是奇谲瑰丽的楚文化艺术的滥觞,它常被日后的“编钟乐舞”演绎得淋漓尽致,余音绕梁……

在“编钟乐舞”戎马倥偬的旋律中,从方圆50里增至5000里的煊赫大国,整整历经了漫长的7个世纪。

屈原《涉江》中云:“乘鄂渚而反顾兮。”古籍曰:“水溢为渚。”《武昌县志》亦曰“鄂渚即樊湖。”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那是一个寂寞的季节。

一个修长的身影在这片山水间徘徊。在这个“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年代,他留下了“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誓言和“哀民生之多艰”的千古叹息。

当出生在这里,后成为楚国举足轻重的“二胥”人物(传伍子胥系鄂州段店人、申包胥系鄂州泽林人)反目成仇、背道而驰的时候,长江边观音阁“龙蟠晓渡”处的“接渡石”就见证了“伍子胥叛楚奔吴”这一荡气回肠、催人泪下的千古历史悲剧。

当秦王嬴政将延绵的长城连成一片时,鄂王城就长眠在市西的马迹乡下(马迹乡即今金牛镇,古属鄂州,1956年划大冶)。

那是筚路蓝缕的苦楚。

一诏“移民千家”,留下历史辉煌

公元221年,赤壁大战的滚滚硝烟中,吴王孙权带着胜利的喜悦,率将甲来到了这里,改鄂为武昌(注:秦汉建制,鄂州称为鄂县)。

这是一个响亮的名字。昌,盛也。荀子《礼论》:“江河以流,万物以昌。”孙权意欲“以武而昌”。

谁能说,吴王与楚王的愿望有不同?

这又是一个划时代!

城东有座凤凰台(位于凤凰路,原东门塔处,“凤台烟树”是鄂州古八景之一,毁于文革期间)。明朝《一统志》记载:魏黄初二年,吴王孙权因见凤凰飞立于城东,以为祥兆,故筑凤凰台于此,并在这里招大都督周瑜、赞军校尉鲁肃以商定都大计。

“左控肥庐,右连襄汉,古谓长江枢纽,楚东之门户。而北利于拒曹操,西便于守荆州。河港交错以利水军利国,矿藏丰富又便于造利器,可谓天时地利。”几人之言,说得孙权频频点头。

顿时,一个大规模集中江东人力和物力的移民建都念头,让孙权兴奋不已……

这年春四月,天高气爽,风和日丽。孙权站在新修的巍峨的凤凰台上,双手一挥,颁布了“移民千家”的诏令。

随即,数不清的达官显贵和成百上千的能工巧匠,扶老携幼,披星戴月,从吴越腹地(今南京江浙一带),千里迢迢汇集在这块“龙蟠凤集”(龙蟠:即龙蟠晓渡,观音阁处,鄂州古八景之一)的风水宝地。

刹那间,宽阔的驿道上,人欢马叫,旌旗飞舞。那卷起的尘土飞扬,遮天蔽日……

它将向世界表明,这里将是一个全新大国的崛起。

当新修的武昌宫殿金碧辉煌屹立于凤凰台下时(宫殿遗址在今古城路北方),孙权便在这里设置了武昌郡(三国时期沿用秦汉时郡县二级行政区划)。武昌郡管辖武昌(今鄂州及黄石、大冶)、下雉(今阳新县东南富水南岸)、阳新(今阳新县西、富水北岸)、柴桑(今江西九江市西南)、浔阳(今九江市及黄梅辖境)、沙羡(今武汉及咸宁地区辖境)共6县。至此,武昌郡东自九江,西抵蒲圻,蜿蜒近千余里,成为东吴43郡中最庞大的。

公元229年,孙权在武昌宫称帝,改元黄龙,国号吴。史称东吴。

在西山顶祭天,在洋澜湖畔的南岗处拜地,在文武百官的欢呼即位仪式中,这块土地开始它前所未有的繁荣时期。

——筑路修道,开辟“吴王岘”,劈樊山(即西山),历樊山上下300里,通新兴、马头二冶(东吴设置的2处冶炼机构)。冶铜炼铁,设新兴,马头铁官;筑窑烧瓷(后人称六朝青瓷,中国早期瓷器)。铸镜,即铜镜,鄂州是中国古代四大制镜中心之一,其余3处为徐州、洛阳、会稽山阴(即今绍兴),今鄂州称为古铜镜之乡。

——大兴土木,营建城池。武昌先后修有武昌宫、避暑宫、安乐宫及太极殿、礼宾殿等建筑。其城外东、西、北边各建有子城。城西建有梅城(在今胡林)、仵城(在今大湾),城东建有黄石城(在今燕矶)、城北建有邾城(在今黄冈处),形成众星拱月的防御格局。宫殿建筑富丽堂皇,用料讲究。《寰宇记》中云:“宫中古瓦澄泥为之,可以为砚,一瓦值万钱。”

——重农业,成立典农校尉、典农都尉(农业管理机构),实施军屯、民屯(农业组织形式)。黄武五年(公元226年),孙权自诩“受田耕种”,将驾车之用的八头牛改为“四耦耕牛”,革新农业,以示风气。于是,长江沿岸人烟逐渐稠密起来,南方地区垦辟倍多,境内丰给。

——兴佛教,建佛寺,译佛经。武昌城内先后建有昌乐院、宝宁院、惠宝寺等。吴黄武三年(公元224年),印度僧人维袛难、支谦等在此翻译《法句经》2卷。孙权闻支谦博学有才慧,“拜为博士、使辅东宫,甚加宠秩”,故《中国佛教史》中云:“江南佛教译经,初创于武昌,大盛于建业。”直到东晋高僧慧远挂锡于西山寒溪寺,开创佛教“净土法门”,成为中国佛教净土宗发祥地。

——设置造船中心。《江表传》载:孙权于武昌新装大船,名为“长安”,亦曰“大舶”,容将士3000人。黄龙二年,吴帝孙权遣将军卫温、诸葛直率将甲万人,组建庞大的船队,浮海求夷州(今台湾,大陆人首次到台湾),乃至西南大海上(今东南亚),闹得沸沸扬扬。

那是辉煌的60年。

从三国鼎立到三国归晋,辉煌的吴大帝城,终究没有摆脱如同鄂王城般的厄运,留下的只是因建都而得名的“武昌鱼”在这里悠游,仿佛向人们诉说着吴大帝城不平凡的经历。

“战国城池尽悄然,昔人遗迹遍山川”(唐·释栖一《武昌怀古》)。念及昔日花柳繁华的吴都,也不禁引得唐代大诗人李白留下“黄鹤西楼月,长江万里情,春风三十度,空忆武昌城”(《送储邕之武昌》)的感叹。

悠悠岁月的沉默。

悠悠岁月的等待。

新千年,一轮初升的红日升起在鄂王城、吴大帝城的遗迹上……

石门依旧在期待。

(责任编辑 徐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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