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山怀古(下)

12-08 11:33  

楚昕

A、

从“金鸡岭”沿着长满灌木的崎岖山路上行,登高不足百米就来到传说中的“吴王寨”演兵场。“吴王寨”有大寨、小寨、演兵场两级三层平台,演兵场在最下面一层,面积约5000平方米。山上有如此一块开阔地,而且场地平整,背山面坡,实属难得。站在演兵场上眺望,居高临下视野非常开阔。

这里农业学大寨的年代曾被山下群众开垦耕种,后因水源和道路上山困难,农耕难以持续,现在已经荒弃,平地里长满比人高的各种杂草,只是在半边笔直的崖壁上,依稀能辨当年人工修凿的模糊痕迹。

沿着演兵场继续向上,就是令人称奇的武昌山顶。山外背面远眺,武昌山顶平如直线,宛如一堵高耸的山墙,无所顾盼,直入云端。站在演兵场正面仰望,山顶周围云雾缭绕,峭壁悬崖,“吴王寨”若隐若现,正如《武昌县志》所载:“武昌山,壁峭峻险,以得此名。”

在通往山顶大寨、小寨的南北两端石壁中间,各有一道巨石“山门”,门后是只能容一到两人上山通过的天梯石路,曰“石门开”。北山门西侧石上刻有“山石立为门,武王寨独为。民溪题”等文字,相传为明末清初五位绿林高手在此占山为王,自封“五王寨”“武王寨”期间留下的痕迹。

位于山顶的大寨、小寨在演兵场上近百米,北低南高的两个寨址平面呈葫芦形分布,地势开阔,面积约8000平方米。北面小寨地势略低,似葫芦口敞开北山门。南边大寨地势略高,似葫芦底连通南山口。山顶四周壁立千仞,自成天然屏障,南北山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登临山顶放眼四望,前湖后山,山间田陇村庄尽收眼底,远处梁子湖面动静尽在掌握之中,典型的居高望远,易守难攻。山顶最高一层的大寨为武昌山主寨,系中军主帐,营寨核心。略低一层的小寨,屯兵驻军、设卡布哨,戒备森严。

相传,吴王定都武昌以后,为缅怀刚为夺回荆州立下头功且因病而逝的大将吕蒙,下令在武昌山顶处,建立供奉白衣秀士吕蒙塑像的“白衣庵”。“白衣庵”建成后,一直为军中士兵和当地百姓敬奉与维护。

可惜于20世纪50年代被毁,如今仅存的太祖丛瑞和尚墓碑及“白衣庵”残垣断壁,借助专家的介绍依稀可辨。当年“吴王寨”的其他遗址,以及散见于各种文献记载的落箭塘、天赐桥、圣挂排、石碣铭文等,如今在荒草堆里已难觅踪影。

B、

历史上,关于武昌山因县而名,还是武昌县因山而名,有两种不同的说法。清代三版《武昌县志》引据宋人《武昌土俗编》,对武昌山名的源头有两种记载:“武昌山,在县南一百五十里。旧云孙权都鄂易名,取以武而昌,故因名山。《武昌土俗编》以为今县名疑因山以得之。”意即武昌山因县而名,但是《武昌土俗编》以为,孙权当年是借武昌山名来作为县名的。这一点,武昌山下流传的一则传说似乎可印证——当年孙权巡阅山间,偶遇一云游道人。孙权看道士飘逸,遂向其打听此山来历。道士见孙权一行绝非凡人,似答非答念念有词道:武昌,武昌,以武而昌。说罢作揖行礼飘然而去,留下孙权一行面面相觑。少刻,顿悟其妙。武昌山名此出,竟与自己以武而昌的想法不谋而合。

传说毕竟是传说,不过《武昌土俗编》是宋代武昌知县薛季宣所作的地方志性质著作,上承《武昌记》,且对武昌地方历史地理记载更加具体,尽管现也已亡佚,但鄂州如今的很多实录、地记都源自该著,宋以后很多历史文献,诸如《舆地纪胜》《武昌县志》都引用县因山名一说,不妨作为一种参考。

不过,无论是先有武昌山后名武昌县,还是改名武昌县再名武昌山,孙权取“以武而昌”之意,与都鄂时面临的政治军事形势和吴王的宏图大略密切相关。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春,曹操死,曹丕迫不及待篡汉自立。次年(公元221年),刘备在四川成都称帝。

公元221年4月,权自公安都鄂,改名武昌。221年8月,城武昌,下令诸将曰:“夫存不忘亡,安必虑危,古之善教。昔隽不疑汉之名臣,于安平之世而刀剑不离于身,盖君子之于武备,不可以已。况今处身疆畔,豺狼交接,而可轻忽不思变难哉?”这段话明确警示部众,生存时不要忘记灭亡,安逸时要考虑危险,武备不可以放弃。

何况定都武昌以后处在边境地区,和豺狼一样的敌人接壤,绝不能轻视、疏忽而不考虑变化和困难。这番警示,体现了孙权对吴军夺回荆州后敌我战略态势的清醒认识和深刻忧患。

改鄂县为武昌,进而改虬山、虎山为武昌山,尽显吴王的雄心和霸气。武昌山之名,合“以武而昌”之意,因三国孙权所命名而声名远播,当为历史事实。

C、

晋以后,武昌长期沿为县治,武昌城(吴王城)成为武昌县城。而武昌县城上游江汉交汇之地的鄂州(今武昌,过去也称上武昌)渐渐兴起。唐元和元年(806年),在鄂州(今武汉市武昌)设立藩镇,称武昌军节度使。元成宗大德五年(1301年),鄂州路改为武昌路,治夏口(今武汉市武昌),上武昌由军事建制始变为行政区,上下两武昌的格局形成。1346年,武昌路改为武昌府,武昌县隶属于武昌府,此沿革历明、清两朝未变。直到民国二年(1913年),今鄂州武昌县改为寿昌县,次年又因与浙江寿昌县同名改为鄂城县。同期改江夏县为武昌县。

从此,1600多年的鄂州武昌县及多年的上下两武昌并存告一段落。武昌地名西去,但武昌山依然原地矗立。1983年,鄂城市、鄂城县合并升格成立省辖鄂州市,鄂州武昌山因与今武昌地名分开,加之水陆变迁,区划调整,矿冶集中,武昌山和众多三国历史文化遗迹,渐渐归于沉寂,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钩沉鄂州武昌山如烟往事,唤起吴王古都悠久的历史文化记忆。武昌山作为一个鲜明的三国历史文化符号,一直在顽强地向今天昭示吴王孙权“以武而昌”的历史辉煌。以历史的视角回望武昌山,其优越的地理位置、便利的水陆交通条件、有利的地形地貌特征和冷兵器时代临近铜铁矿冶资源的综合优势,成就了其三国“吴王寨”的光荣历史。三国吴立国六十年,定都武昌(今鄂州)累计近十年(其余都为陪都)。毫不夸张说,当年的武昌成就了吴王的千秋霸业,三国吴都又提升了武昌的声名地望。鉴古知今,面向未来。三国历史文化是今天鄂州城市历史文化的宝藏,武昌山无疑是鄂州城市历史文化的一块金色招牌,在城市未来加快科学发展进程中,期待能够发出闪闪夺目的金光。

北宋王安石曾有诗云:武昌山川今可想,绿水逶迤烟莽苍。回望武昌山,想起了辛弃疾那首著名的《南乡子》:“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武昌山的明天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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